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贾瑞是谁(秦可卿死为啥宝玉吐血)

频道:科普故事 日期: 浏览:1229

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 作者

       韩乾昌

       贾瑞一头扎进风月宝鉴里“强撸灰飞烟灭”。

       贾瑞的死,还未盖棺,已经论定。

       如果说凤姐在其它事情上还有几分被指摘处,于贾瑞这里,则几乎是众口一词。贾瑞是该死,死当其所。

       是的,尽管一部红楼赚得痴者泪海如斯,可这泪海里恐怕不会有属于贾瑞的那一滴。

       贾瑞短暂的一生,生得荒唐,死得潦草。就像乱葬岗子上的一捧衰草。不过一如笑谈者嘴角偶尔泛起的一丝轻蔑,转瞬而逝。

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 正因为死得太过潦草,似乎他一死一切到此为止。如果这样,未免有负作者的良苦用心。贾瑞死得潦草,可我们却不能潦草地翻页。

       这是一场由约炮引发的命案。

       约炮之成败乃炮友之常事。成了,卿卿我我、花好月圆,不成,拉黑走人、相忘江湖。可因为约炮而命丧黄泉者,贾瑞可谓千古一人。

       那日,凤姐离席,信步入园,穿花越柳,作者笔下的景致是一堆华丽的辞藻。此时此刻,似乎注定要发生点什么才不至于辜负。

       果然,贾瑞与凤姐“不期而遇”。只是故事来得过于猛烈,倒把个女中豪杰凤姐唬了一跳。一个是猝不及防,一个是有备而来。

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 接下来的画风大家太熟悉,不妨让我们时空斗转,切换下镜头。

       此时的贾瑞与凤姐,就是网络两端的一对孤男寡女。

       ——合该遇见姐姐,也是我跟姐姐有缘。

       ——啊哈,是吗?

       ——是啊!茫茫网海,相遇不是十年前,也不是十年后,恰在此刻,这不是奇缘是什么?

       ——这么说……还真有点儿……

       ——姐夫时常不在家,姐姐难道不寂寞吗?

       ——有时,也想找个温暖的肩膀,可是……

       ——常在河边走,哪有不湿鞋。姐夫怕是在外面被绊住了也未可知……

       ——还说呢!你们男人啊,见一个爱一个也是有的。

       ——姐姐,我就不是那样儿人。

       ——怎见得?

       ——不信,得空了我就来陪姐姐,替姐姐解闷儿怎么样?

       ——倒是个识趣儿的人,不像那谁……

       ——都说姐姐是个厉害人,今日一见,原来这么知冷知热,会疼人。

       ——嘤咛~去你的,说的人家都不好意思了啦!

       ——姐姐,有空约你一起坐坐。

       ——好啊,只是,你要趁着那月黑风高、夜深人静时来方好……

       ——好姐姐,为了你,死了都愿意啊!

       ……

       不知道资深的炮友们,有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?

       这是一个梦幻的开场,不是我要遇见你,是缘分让我与你相遇。这一切,是上天的旨意,让我在最帅的年华遇见最美的你。

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 独自盛开的花朵,定是寂寞的玫瑰。寂寞是女人傲娇的脸庞下一击即中的软肋。

       长夜漫漫,身边人不知在哪里酣睡,蓦然回首,原来最懂我的那个人在灯火阑珊处频频招手。

       明知恭维的话是毒药,可临到耳边却是欲罢不能,任心事织成密密匝匝的堡垒,此刻也透过丝丝暖人的风,痒痒的,只往心窝窝里吹……

       如果,彼时的那端不是凤姐,贾瑞几近得手。

       套路虽然是烂大街的套路,可犯错的人不是经常摔倒在老路上吗?

       然而,那端终究是凤姐,而这厢的贾瑞,也不是个风月场上的高手。

       贾瑞就像一只被荷尔蒙灌醉的狗头蜂,带着一身的寂寞,把他的一腔撩骚浩浩荡荡,一会儿排成一字,一会儿排成人字,看见一朵花儿,就往里钻。可凤姐却是朵风姿绰约的刺玫瑰。只略施拳脚就把酩酊在幻觉里的贾瑞连人带心捆绑进温柔的陷阱,与其说是束手就擒,不如说自投罗网。

       在贾瑞看来,所有的少妇都是寂寞的。而寂寞的少妇必定希望有人来陪。可他不知道,世间还有一种风景,叫做我可以骚,你却不能扰。我的风流是一种姿态,而你的轻薄是一种作贱。我纵然寂寞,也不见得是个男人就得跟他有一腿!

       贾瑞起初没从凤姐软中带刺的话里听到讥诮,反以为凤姐是慧眼识英雄。是其痴里尚带几分天真。

       贾府里如花美眷、似水流年,可这一切都与他贾瑞无关。

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 有人迷失了,自有天上的神仙姐姐以身警幻;有人在园子里种个花花草草,也难免被日夜惦念;有人只为那惊鸿一瞥,也要冒雨刻画下他的名字千遍万遍。

       有人的穷,是两只干瘪荒芜的口袋。

       而有人的寂寞,是午夜时分,一排悸动无处安放的手指头。从左到右,从右到左,挥不去的是漫漫长夜,抓不住的是滴滴答答,黏黏糊糊的,几多愁。

       大龄青年贾瑞,眼看着那些个哥儿姐儿们,幽情春困、诗情画意,眼看着那些个猫儿狗儿们撒欢儿打架,心里焉能不痒。这是一种生命之痒。

       只是,别人挠得,他不能。

       这厢里,凤姐早已排兵布阵,安妥稳当。那边,贾瑞已是井里的蛤蟆,只看见头顶的一方光明里,桃花乱穿,却对身处的囹圄浑然不觉。

       他终究辜负了那一夜的北风,那风没有冻醒他那颗烧糊涂的脑袋,却把一颗愚痴的心弄成猪油冻。

       不知那一夜,他是怎么度过的,会不会和着呼啸的北风,哼唱着——

       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,再也忘不掉你容颜,想你时你在天边,想你时你在眼前……

       可眼前,空无一物,只有一腔惆怅滚滚东流。

       这风,也没有能够阻止那一次居高临下,夹杂着屎尿的醍醐灌顶。

       那夜的画风有些不堪。

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 他硬邦邦的挺入,似一个英雄豪杰入花丛,正欲杀她个花枝乱颤、直捣黄龙。

       可惜,爱恨就在一瞬间。却不知怎地,这如花美眷瞬间就成了断壁残垣……

       一向美美哒的红楼文字,到这里拐了个180度的弯儿,仿佛进了三言二拍。

       贾瑞的动作实在不堪,他的眼里只有交配,没有交欢。

       可再一细想,干岸上的我们何尝不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。但凡命运能够给一丝喘息的机会,谁不愿意把一顿秀色可餐吃到从容不迫、津津有味?谁不想把一场春情下成梨花带雨、缠绵缱倦?

       毫无征兆的噼里啪啦,一定是憋得太久。可鄙的贾瑞,粗鲁的贾瑞倒让人觉出些许可怜。

       差点被“入”的贾蓉敲诈了一笔银子,同伙贾蔷拿来了早已备好的纸和笔。看似就要把过往一笔勾销,然而,白纸黑字能不能勾销贾瑞的孽债尚不得知,勾销了他的命,却是真切。

       炮没约成,一个闪失竟成了炮灰。这是一种怎样悲催的人生体验,我们不得而知。我们只能试图追本溯源去做一简单梳理。看看这个可怜又可悲的炮灰是如何练成的。

       没了爹妈的孩子像根草,偏又遇上贾代儒这么个爷爷,围上一圈冒着腐气的栅栏,行走坐卧都是规矩,动辄还要吃一顿板子。这草看着不歪,内里却往歪猛长。

       贾府里一班男子,有的眠花卧柳,有的吃酒好赌,唯有贾瑞,靠着勒索小朋友赚几个零花钱。他的心智使他只能混迹在一班学堂里牙牙学语的毛头孩子中间。

       贾瑞的爷爷看似糊涂,实则精明。连秦钟当初入学堂也得他老爹秦业想方设法弄来24两银子贿赂他。可见这贾代儒不光认识四书五经,更认得银子和戥子。穷归穷,但不至于穷到连给孙子娶个媳妇儿也不能的地步。

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 这老头,满脑子的之乎者也,满脑子银子铜钱,就是看不到孙子的望眼欲穿。他笃信棍棒底下出孝子的信条,把教养当成圈养。他笃信“书中自有颜如玉”,仿佛用功读书,书里真能给孙子冒出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。

       贾瑞出生在这样的家庭,从一开始就是潦草的,这是他的命。

       命运是他逃不过的劫,可更大的劫,却是他心中的孽。

       曾经的贾瑞透着一股轻薄的自信。他反问凤姐,嫂子怎么连我也不认得了?这意思是凤姐反倒有眼无珠,连他这堂堂的瑞大爷也不识。

       似这般的不知高低,及至后来的人伦丧尽,恐怕早已在王熙凤的心里种下了恶的因果。

       贾瑞不知道的是,他和凤姐之间的距离,一如薛蟠和林黛玉之间的距离。薛蟠看见林黛玉连骨头都酥了,想入非非一下对他也是奢侈。薛蟠可以对香菱没行止,对林黛玉只能发乎情止于礼。这不单是林黛玉的地位让他惧怕,毕竟还有大家公子的底蕴在。可这样的底蕴,贾瑞身上是没有的。他以为他和凤姐隔着一层衣服的距离,实际上却是千山万水,以光年计。

       惹恼凤姐的不单是贾瑞的轻薄,更是贾瑞的不知深浅高低。凤姐什么人?你贾瑞又什么人?

       然而,断然拒绝又不是凤姐的性格。她是一只久经沙场的老猫,碰到个昏头昏脑的耗子,自然激起了她要戏弄一番的兴致。于是,悲剧开始就已注定。

       如果说凤姐一开始并没有想致贾瑞于死地的话,等后来贾瑞命悬一线时,在王夫人的再三催问下,才收拾了一包人参须末给贾瑞治病,可见贾瑞的命,在王熙凤眼里,还真只是一只苟延残喘的耗子而已。

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 只是,王熙凤没想到,后来她自己需要人参保命时,送来的也是一包须末。

       舞台上换了主角,常常在须臾之间。

       被爷爷圈养的贾瑞实在弱不禁风,然而比他的身体更加孱弱的是他的心智。唯一支撑他的就是那肆意泛滥的荷尔蒙。他被这荷尔蒙驱使着一路狂奔,以为前方的梦里有花团锦簇,美人如玉,却不知,红尘深处,却是一条万劫不复的不归路,一跤下去,粉身碎骨。

       风月宝鉴哭了,它哭的不是火烧在身的伤痛,而是世人看不穿的痴迷不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