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咸通九年(咸丰一共多少年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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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 唐懿宗李漼共生有八子八女,不知什么原因,独独偏爱长女同昌公主。

       这种偏爱,已经达到了一种极度偏执、极度疯狂的程度了。

       李漼对同昌公主的爱,用一句套话来形容,那就是“含在嘴里怕化了,捧在手里怕掉了”,因为爱,简直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给公主做玩具。

       这种溺爱的境界,超出了许多人的想象。

       史书上说,同昌公主出嫁的时候,李漼“倾宫中珍玩以为赠送之”,把宫中所有的奇珍异宝都挑选出来打包做了嫁妆。

       都有些什么样的奇珍异宝都呢?《旧唐书》上说,有金麦银米数斛、辟寒香、辟邪香、瑞麟香、金凤香、龙脑香、辟尘犀、鹧鸪枕、翡翠匣、神丝绣被、瑟瑟幕、纹布巾、澄水帛、火蚕绵、连珠帐、九玉钗、如意玉等等,据说都是唐太宗贞观年间来自异域的贡品。

       关于这些宝贝的神奇之处,史书上没说,唐人苏鹗的《杜阳杂编》里对此却有详细的解释,我们不妨对比着看一看,满足一下咱们这些凡夫俗子的好奇心。

       瑟瑟幕:“其幕色如瑟瑟,阔三尺,长一百尺,轻明虚薄,无以为比。向空张之,则疏朗之纹,如碧丝之贯其珠。虽大雨暴降,不能沾湿,云以蛟人瑞香膏所傅故也。”整一块幕布长一百尺,却轻若无物,真空透视,只有在阳光下,才隐约可见其绿色纹路,绝对不是《皇帝的新衣》里的材料。坐在帘幕里,风雨不侵,是透明、防雨,超级豪华的古代油布。

       纹布巾:“洁白如雪,光软绝伦,拭水不濡,用之弥年,亦未尝垢”。这块奇妙的丝巾洁白有弹性,经久耐用,用水轻轻一漂,不留污渍不留皱痕,还不伤手。

       火蚕棉:“絮衣一袭,止用一两,稍过度,则熇蒸之气不可奈。”用它做衣服,防寒,保暖;如果该用一两的料,就不能用一两二钱,否则,这衣服穿在身上就好像身处洪炉,纵数九寒冬,也酷热难当。

       澄水帛:“帛长八九尺,似布而细,明薄可鉴。云其中有龙涎,故能消暑也”,“暑气将甚,公主命取澄水帛以蘸之,挂于南轩,满座皆思挟纩。”该帛似布非布,薄如蝉翼,色亮透明,夏日炎炎的时候将它淋上水挂起,满座皆觉凉爽,暑气全消,是绿色环保不耗能的超薄型空调器。

       ……

       珍宝有时候不比现钱花起来方便,送足了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宝贝后,李漼还给女儿追加了五百万缗现钱的彩礼——这五百万缗是个什么概念呢?缗,作为货币单位,同贯,一缗钱即为一贯钱,即一千文,五百万缗,在当时,已经达到了全国一年的总赋税了!

       同昌公主出嫁那天,送陪嫁的宫使队伍从皇宫一直排到京师的广化里——李漼特意为女儿量身定做的超豪华爱巢、附马府就建在广化里。

       附马府由全国一流的设计师和建筑师精心打造,门窗都用杂宝装饰,井栏、药臼、槽柜等用金银制作,就连笊篱箕筐都是用金缕编织而成;床用水晶、玳瑁、琉璃等制作,床腿的支架雕饰也是金龟银鹿。

       即便如此,李漼还时时念叨着女儿的吃穿花用不能象在皇宫里一样,往后的日子里,忍不住隔三差五派人往驸马府里给女儿送各种珍馐玉馔。

       有一道叫“灵消灸”的菜,是从羊肉中精挑细选出来的,“一羊之肉,取四两”,要做一盘这样的菜,大概得宰杀上十头羊,做成以后,可以保鲜很久,“虽经暑毒,终不臭败。”

       还有一道叫做“红虬脯”,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的,“其诸品味,他人莫能识”。做好以后往盘子里一放,“缕徤如红丝”,肉丝盘旋环绕,一缕缕向上延伸,高逾一尺,拿筷子轻轻一按,就缩短三四分,筷子移开,立刻就恢复原状,神奇如海绵宝宝。

       ……

       只可惜,公主是福薄之人,无缘消受这种富贵,婚后一年,就死掉了。

       听到这个噩耗,李漼登时摧肝裂肺,号啕大哭,连哭了三天三夜,哭得阴风凄凄,死去活来——活来之后,命人把为公主治病的二十多名御医全部诛杀。

       《旧唐书》记:“雷霆一怒,朝野震惊,囚九族于狴牢”,“枝蔓尽捕三百余人,狴牢皆满。”

       一天之后,御医们连同他们的家族三百多人被丢入大牢治罪,弄得大牢里人满为患、拥挤不堪。

       李漼最丧心病狂的事儿还远不止于此,他还毫无人性地下令:陪嫁的宫女丫环必须全部当作殉葬品陪同公主下葬。

       另外,公主的棺椁非常庞大,大得让人瞠目结舌。

       先不说它的体积有多大、质量有多重,单说说要抬这个大棺材的人数,说出来准吓你一跳。

       实际上,这抬棺的人数,写史书的人也没数得过来,只笼统地说,“赐酒百斛,饼四十橐驼,以饲体夫。”天哪,单单是提供给抬棺的人路上吃伙食和点心,就得有一百斛酒和由四十头骆驼驮运的米饼,到底有多少人,自己想去吧。

       ——举行丧礼那一天,李凗婆娑着老泪为爱女写了挽歌,并严令朝臣无一例外都要作诗赋吊唁。

       文武百官诚惶诚恐,一个都不少,全来了,当然,都没空着手,带来了各色金银器物和沉痛的吊辞。

       结果,陪葬的宝物以及仪仗一字排开,有好几尺高的咸通九年(868)刻印的《金刚经》卷子,以及金骆驼、凤凰、麒麟,还有木料雕刻的殿堂,陶俑做的龙凤花木、人畜珍兽等等,“凡服玩,每物皆百二十舆,以锦绣、珠玉为仪卫、明器、辉焕三十余里。”浩浩荡荡,排了三十多里路长。

       有人因此凑趣谱写了一首哀挽公主的《叹百年舞曲》,据说词曲凄恻,听者流泪,闻者伤心。唱的时候,有几百名拖着白色长裙的舞女在后面伴舞,感动得李漼老泪纵横、悲不成声,大慰之下,命人搬出了大批大批的珍珠玛瑙、翡翠宝石赏给舞女做首饰,还在现场铺了八百多匹绸缎作为地毯,曲终人散后,“珠玑覆地”,地上散落了无数熠熠生辉的珍宝。事后,李漼又将词曲作者封为威卫将军,赏赐了他两个装满了珍珠宝石的银樽。

       公主下葬后,陪葬的无数珍宝就一把火全烧了。这样一来,引得京城百姓连续一个多月在公主的坟上来回游荡,“争取灰以择珍宝”,扒灰寻宝。

       有识之士看了李漼的这些表现,断言:国家离倾覆不远了。